美国制裁大棒下，中企赴俄罗斯投资如何做好合规工作？

近日，“中美贸易战”频登新闻头条，中国与美国之间的贸易摩擦不断升温，中国企业赴美投资的受阻风险大大提高。而与此同时，美国进一步加大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据路透中文网报道，受美国制裁影响，俄罗斯铝业巨擘俄铝（Rusal）工厂囤积大量滞销的铝。

美俄博弈，对中国赴俄投资将会产生哪些影响？在投资俄罗斯之前，如何做好美国制裁俄罗斯的合规工作？

美国制裁严重打击俄罗斯经济

4月6日，美国政府进一步加大对于俄罗斯的制裁。这次，美国财政部正式宣布了的针对17名俄罗斯高级政府官员和国有俄罗斯武器贸易公司Rosoboronexport（该公司与叙利亚及其子公司俄罗斯金融公司银行有长期关系）等总共38个主体的进一步制裁。

这些个人或者主体大多通过金融渠道在俄罗斯境外拥有大量资产。这些被制裁的个人及公司，其资产会依法被冻结，且一般美国籍人士将被禁止和其交易，此外，非美国籍人士可能因为与其交易或促成重大交易在《以制裁反击美国敌人法案》（Countering America’s Adversaries Through Sanctions Act，简称“CAATSA”）下面临制裁。

CAATSA是2017年8月2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并发布的，在走出去智库（CGGT）1月31日刊发的有关美国制裁俄罗斯的分析文章（相关链接见文尾）中，笔者已经指出，在CAATSA之前，直接制裁法律中的额外制裁要求更多是非强制性的，美国总统可以基于国家利益考虑，暂时搁置或豁免额外制裁措施。美国国会通过CAATSA可能预示着越来越多的非美国人将会受到美国额外制裁政策的影响。

由于CAATSA法规同时惩罚帮助这些受制裁主体的非美国人（含实体），俄罗斯的经济的确受到了重大的打击（这些受制裁的个人名下资产以及受制裁主体对俄罗斯整体经济影响重大）。接下来欧盟有关俄罗斯的制裁很可能也会更新并更加严格。

众所周知，如今俄罗斯经济仍严重依赖石油。尽管随着全球油价回升，俄罗斯经济曾经出现复苏，但今年美国石油产量大幅飙升，油价面临巨大不确定（原油出口也是美国当局的重要政策之一，今年3月末，美国原油出口量增加到217.5万桶 /天（即超1500万桶/周），这是有记录以来的最高水平）。

因此，未来几年俄罗斯的经济增长将主要取决于该国经济是否有能力稳定或者摆脱对石油收入的依赖，目前石油收入占据该国GDP的30%和国家预算的50%。虽然俄罗斯公共账户的赤字很低，2018年该国的赤字将下滑至1.5%。但是如果不包括石油的收入，公共赤字将占到GDP的7%。

七点建议帮助中企

做好美国制裁俄罗斯的合规工作

由于俄总统普京将于今年6月访华，估计届时会产生新一轮的国家层面的中俄双边项目合作以及新的投资俄罗斯机会（比如优惠的招商引资政策）。中国公司将会再次夹在美国和俄罗斯的传统博弈之间。

我们暂且把政策放在一边，仅从商业角度来看，中国企业在前期考虑俄罗斯投资的时候需要知道些什么？

由于美国外商投资安全审查的程序，中资企业（尤其是央企和国企）真正投资美国的项目正在减少，但是不排除通过财团投资或者少数股东身份的方式方法来参与项目。相比之下，开展俄罗斯投资项目虽然在洽谈时会比较费时间，但是俄罗斯的投资环境在目前的情况下会相对友好。

因此，对于中国企业来说，完全不和俄罗斯打交道是不切实际的。在进行投资策略布局时，企业必须了解自己整体的布局和未来的发展方向，并且做好美国制裁俄罗斯的合规工作。

1、筛查与高风险司法管辖区存在联系或关联的客户

关于客户筛查相关事宜，请联系公司法律部任命的其他高级管理人员。因为数个国家保持着在线搜索列表，所以一些筛查可以快速完成，例如美国财政部的美国外国资产控制办公室（以下简称“OFAC”）登有一份在线制裁搜索列表（https://sanctionssearch.ofac.treas.gov/）。相比较而言，欧盟的在线搜索列表（http://eur-lex.europa.eu/homepage.html?locale=en）则比较复杂，需要更多的步骤来完成。

在筛查公司客户时，应确保同时筛查该公司客户的董事、高级管理人员、股东和实际所有人。如果某客户是由另一家实体或者值得信赖的商业伙伴推荐给公司，则公司不应假定该客户已经被筛查。

不要将该筛查与反洗钱检查相混淆，因为这两种检查受不同的法律管辖、可能会受到不同的处罚，并且适用于不同的主体。制裁主要针对向某些特定的人或实体或为其利益提供财政支持或者提供特定的服务，然而所使用的资金、提供的服务或物品是否合法与制裁并不相关。另一方面，反洗钱的要求旨在阻止由犯罪行为所得的财产和收益的流通。

2、追踪交易中的款项

较好的做法是筛查公司指定的资金收款人。这一做法并非在每个案件中均具有相关性。如果您有合理的理由相信第三方接收者可能会受到制裁，或者该接收者的相关实体为受制裁的实体，那么建议您进行此项筛查。

3、筛查时机

公司必须在以下时间对客户进行筛查：

(a) 在公司为客户提供任何服务或者与客户进行任何交易之前；

(b) 在公司收到客户的任何资金、向客户拨付任何资金或者代表客户拨付任何资金之前；

(c) 定期筛查，例如每三个月；

(d) 在公司知悉存在以下事项的任何时间：

(i) 相关制裁名单的增补或修订；

(ii) 公司客户对其结构、董事或实际所有权做出变更或重组。

4、如果客户出现在任何制裁名单上

停止公司可能正在提供的所有服务。编写制裁相应报告，将发现报告给执行总监/法务总监/指定的其他高级管理人员。公司的执行总监/法务总监/指定的其他高级管理人员将进一步调查该事项。在该调查过程中，尽量不要恢复与客户的服务或业务关系。

如果在内部调查之后仍不清楚，则应寻求公司信赖的外部法律顾问的指导意见。如果在与公司信赖的外部法律顾问探讨之后仍不清楚，则就美国制裁或欧盟相关成员国的制裁权相关的事宜可以通知相关的政府机构并寻求其指导意见（比如OFAC）。

在与相关政府机构探讨之后，公司可以考虑采取以下措施：

-申请继续此类行为的许可；

-拒绝继续向客户提供服务或进行任何交易。

5、公司所有相关雇员接受培训

公司将接受培训作为新员工入职程序的一部分。接下来应至少每一到两年提供一次培训，或者在与制裁相关的法律或公司的政策及程序发生重大变更的情况下随时提供培训。

培训的内容包括：与制裁制度有关的法律；以及公司的制裁政策及程序。

6、公司程序审查

公司应持续监管公司程序，以保证其符合本政策。作为公司整体风险管理程序的一部分，公司应至少每年对该政策审查一次。如果出现以下情况，公司也应该审查该政策：

-法律或实践中出现任何重大变更；

-公司已经发现或被告知该政策的缺陷；

-或者公司的业务性质或客户发生变化，或者出现影响该政策的其他变化。

7、违规的后果

任何不遵守公司的合规政策和程序的行为均可能导致民事处罚和刑事处罚，并且可能会导致雇佣关系的立即终止或者导致公司采取其认为合适的其他惩戒措施。

无论对方是否被制裁主体，

不要放弃好项目

当然，以上的中国企业内部风控建议是建立在项目组初期就有合规意识（而不是事后补救）的基础上的。因此，企业能够在谈判和项目结构设计的同时就做好严密的尽职调查，以及在文本中尽可能安排和陈述与保证挂钩的退出或者赔偿机制。

但是实际中，中方企业很难和俄方企业谈开这些话题，因为可能在俄罗斯商业圈子里本身就不承认美国对其的制裁是符合国际法的，而且俄罗斯也没有义务为了美国法律向中国合作伙伴做任何披露。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大多数时候好的项目还是要做的，不管对方是否是被制裁主体。

笔者的个人观察是，受这些制裁措施影响最大的会是欧盟或者其他国家为俄罗斯巨头以及被制裁公司提供“重大服务”的主体（重大由美国执法者来主观定义），而不是中国身负国家战略意义的企业。

随着俄罗斯受到西方制裁的压力，对于中国投资者来说俄罗斯市场会存在一定的机遇。不是所有的商业领域都在制裁范围内，包括能源（美国制裁法规还是留了口子的）。所以在项目初期，中国企业可以向外部国际制裁专家咨询，在考虑投资架构和策略是考虑到美国制裁的潜在影响，从而最大程度上平衡商业目的和触发制裁的可能性，并同步做好公司内部合规工作。

（来源：走出去智库CGGT，作者：范多凌（美国高盖茨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本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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